日本跟古代吳國，到底有什麼淵源？「吳」是台語古字，而且你還天天講？芋頭葉的「莖」台語安怎寫？華語文壇吵了80年，屈原是不是同性戀？/【台語誶誶唸】第２6集

這集內容中屈原的部分是臨時加菜的。我本來只是引用楚辭一下。但擇期不如撞影片，考慮一下就決定這集聊吧。但屈原是個大議題，並非網路上纏繞著他個人隱私在爭辯那麼狹隘。你去搜尋一下網路，一堆連「弄臣」是什麼意思都搞不懂的人在吵架。屈原不會覺得自己是「弄臣」。戰國時代還沒有這個名詞。這名詞是漢朝才有的。屈原跟楚懷王怎麼了，男人射精不過幾分鐘的事（鄉民自稱幾小時，非凡人），何必擴大來定義一個人的人生？而那是戰國時代的楚國耶。「越人歌」的發生現場耶（楚國王子被船伕告白求愛，當晚上牀）。
聊屈原，一定要聊儒家在漢文化歷史中的「不斷變形」，而屈原正在這個變形的高潮點，被泥塑成偶像。能不聊嗎？本集已經縮短精簡了。
儒家於漢朝變成「文化律法」，再於宋朝變成「民族信仰」。不管是哪一種，都不該再見容於當今社會。至今我們能從儒家學到的寶貴教訓，便是「價值觀」往往是「詮釋」出來的。正如同一個屈原的「事實」，分別被孫次舟與聞一多「詮釋」出兩種意義。
屈原作為一個與漢、宋這兩個時代皆無交集的古人，無端被分別當成「罪人」與「英雄」的樣板傀儡。活在2022年，我們身為智能進化的現代人，也不該再用2022年的思維去理解屈原。
真要聊，我其實還必須聊朱熹所代表的「宋代儒家霸權思想」。這是我為何一定要提（相對冷門的）揚雄的原因。人不在當下的為難，你不會懂那個選擇有多無奈。耶穌門徒，聖人彼得，都被逼過三次不認主耶穌。你不在當下，遇事的不是你，你翹著腳吹冷氣，說人家如何，換作是你如何。那就只是你嘴巴說。更何況人與人的緣分，不是非黑即白的選擇題。朱熹對揚雄的嫉惡如仇，我認為是太過了。更往下聊，「宋代儒家霸權思想」受害者不只是揚雄。你我皆是。
揚雄，自南宋以後，在歷史上是個被瞧不起的人。揚雄的價值，是一直到近代才「重新」被深深地發現，並被學術界（有條件地）重視。研究台語，我很難不多愛揚雄一點。我們經常在康熙字典查到被引用的「揚子方言」便是他的研究成果；作為一個南方學者，他致力在不同於「中原視角」的漢字研究，對兩千年後當代的台語帶來極大的利益。揚雄的書寫風格是「摹擬」。他模仿司馬相如，後來模仿屈原。他寫的「法言」也是摹擬「論語」而作。「太玄」則是摹擬「易經」寫的。「摹擬」只是手法，內容全是原創。他正是透過「摹擬」才跨越時空成為屈原的「知己」。他透過「摹擬」讓自己被屈原「附身」。這樣的書寫方式，讓揚雄變成一個沒有鮮明個人特色因此不被重視的作者。但或許揚雄根本志不在此。會研究出「揚子方言」的人，本來就不會是一個在當時想出名的人。
揚雄志不在出名，從史書記載他有口吃這一點可以聯想。我的胞兄自小有口吃（上學後不久好了），他承受的傷害分別來自家人與外人，而這才只是沒多久以前的台灣。請想像兩千年前的四川與北京，而且顯然他的口吃狀況伴隨他一生。史書記載他又矮又醜，何必？他若不是真的特別矮醜，矮醜到至於會牽動人類歷史，不然就是矮醜到出名，大家一提到揚雄就說他又矮又醜。史書這種東西，不僅有強烈的「時代性」，更很難不融含作者的個人意見。
遙觀孫次舟與聞一多的「筆論」是非常開心的經驗。經營這個頻道幾年，我非常想念跟一個「言之有物」的人爭論的感覺。我在影片中批評孫次舟，他的論點事實上漏洞很多，那些漏洞皆來自他「太過於想引導出」他想論證的「點」。但至少他是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的人。我在網路上經驗到的「討論」並不是如此。從這偏狹的經驗裡，我感覺孫次舟應該是個「恐同」且甚至應該也「厭女」的舊時代大男人。他嫌棄屈原不僅是他的「女性化」而是「女性」本身。他無法忍受有人以如此鮮明的「女性特質」參與政治如此深，而且還受世人追捧。如果屈原是個生理意義上的女人，孫次舟應該不會因此覺得比較好。我很高興他不跟我在同一個世代了，儘管「孫次舟們」還是存在，但現在能認出他們、並批判他們的人也變多了。所以他們多少也收斂了。
那個暗殺聞一多的人，去死。再投胎，再去死一次。死了餵豬。呸。
女人可不可以真性情地、且順性地書寫自己的情緒？如果可以，為何屈原不行？在文學中最難能可貴的是「真誠」，作者必須坦承哪怕是最深層的自我；這光想就很可怕。不管作者隱藏得多深，作者注定必須對自己的作品誠實。即使是恐怖小說也一樣，都會洩露出作者的靈魂。否則那不會（配）被稱為文學。
「離騷」的悲傷是認真的，以至於隔著陌生的「楚辭體」來閱讀都能感受到。「離騷」讀很多次。我卡住的，就是「離騷」 當中的神話元素非常不容易理解，我即使至今仍無法真正想通屈原置入的那些「暗喻」是什麼，即使跟著揚雄的「反離騷」走一趟也看不明白。我沒有找到讓我滿意的解釋。聞一多的那篇「屈原問題」文章也提到，他很遺憾怎麼沒有人討論這個其實非常值得探討的問題；卻反而在吵那些沒意義的（關於性向的）人身攻擊。聞一多不知道的是，在他被暗殺之後隔了這個多年，這個問題依然、或說只會更不可能有人想討論了。提到屈原，人人只想吃他豆腐，好一點的是只想吃粽子。
聞一多文章也提到「全人類的歷史，事實上就是一部奴隸解放史」。聞一多認為「君王與弄臣」之間存在的，何嘗不是另一種形式的「奴隸制度」。這部分本來有做在影片中，但拿掉了。因為這實在是一個非常「深」的主題。講不清楚，不如不提。聞一多真的是一個非常有內涵的學者。
影片中藉聞一多的事，牢騷了一堆我對酸民的「怨」。謝謝你們忍耐聽完那一段。
網路上有人在爭執「屈原自殺是不是殉情」。這實在非常無聊，兩邊都很低能。反對者說楚懷王死了18年才死，怎能算殉情？首先你就不該用現代人的角度去揣測古人的「時間感受」。差很多的；再則每個人處理悲傷的速度不同，對一個正在承受痛苦的人而已，他也許度日如年，但對一個深陷悲傷的人而言，十八年也許就如一日了。我們可以確定的是，屈原在楚懷王死後，他還是沒有放棄，他仍然一心一意想救楚國。說是殉情的人，也許是太想證明屈原的性向，然後本身又沒腦袋沒知識，只能這樣牽拖。
「九辯」是屈原寫的、還是宋玉寫的？東漢王逸認為是屈原寫的；但後代學者已經考究確定，「楚辭」的「九辯」是宋玉寫的。這段說明是以防有無腦酸民去查到過時資料來我這裡留言耍白痴。
「離騷」是在楚懷王入秦（死）之前、或之後寫的？就內容來看，我認為兩者皆有，其中不少是明顯對還活著的楚懷王說的話。很多古代作品，都是一寫寫幾十年的。我之前介紹過，古人對「慢」這個概念真的非常無感。前幾年突然很紅火的「富春山居圖」也是黃公望擺著，每隔幾天、幾個月，想到再去添一筆，這樣畫了好幾十年才畫完的。顯然孫次舟是個對古典藝術所知甚少的人。
我常在想，一個文學家，有沒有可能完全不懂其他領域的藝術？這在邏輯上成立嗎？好比說，古詩與古畫，這中間有多麼大的重疊性，你要如何可能會只懂一邊？
至於被我打臉的傢伙。我對此人已徹底唾棄。就是噁心。什麼叫「鐵證如山」？這集影片拿出來證明你是個騙子，這才叫「鐵證如山」。看完這集內容，還會繼續相信他的，我只能說：感人，這是真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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