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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期一 美國《星島中文電台》「時事觀察」
2024年5月20日
余非:習普會幾點觀察--行程保密;把「共同弘揚正確的二戰史觀」也寫入聲明意義何在……等等
本集節目播出時,普京訪華的新聞應該已有不少,普京5月16、17日的行程應該已有清楚報導。因此,公眾普遍已知道的,在此不重覆,直接分享對普京訪華的幾點觀察。
第一點觀察是,每天跟新聞之下的觀感。按我的跟進,這一次中俄領導人會面是不需要吹風,公佈即已成行的重榜新聞。特別有印象是,明明才剛聽說沒有可發佈的消息,卻一轉頭,普京已飛抵北京。5月13日(星期一),汪文斌在外交部例行記者會被法新社記者問及,普京是不是即將訪華。汪文斌的回答是:關於你提到的具體問題,目前我沒有可以發佈的消息。可是,廿四小時不足的第二天,14日(星期二)早上,外交部華春瑩正式宣佈,應國家主席習近平邀請,普京將於 5 月 16至 17 日訪問中國,是普京連任後出訪的第一站。而公佈當天(14日),汪文斌在例行記者會再被問及普京訪華行程時,汪文斌仍然只是說:我們會及時發佈有關具體情況--即是沒有更多披露。而與此同時,普京在5月15日深夜、16日凌晨已乘專機抵達北京。16日當天早上中俄元首便會面,中午已發表過萬字的聯合聲明。之後就是馬不停啼的一連串活動,晚上習近平和普京兩位領導人共同出席「中俄文化年」開幕式暨慶祝中俄建交75周年專場音樂會。而聽完音樂後,普京應該是立即坐飛機飛哈爾濱,於凌晨約三點前後飛抵達。第二天(17日)早上立即同韓正出席活動,之後有講座、有記者會等。兩天行程可說活動安排得密密麻麻。如此密集的活動安排,事前雙方一定有極頻繁的溝通,有一大堆工作要做,尤其是哈爾濱的保安工作。普京在哈工大演講時特別對哈爾濱市人民致歉意和謝意,因為嚴謹優質的保安工作一定干擾了當地市民的生活。普京幽默地說,不過我來一天就離開,離開後大家的生活就回復正常。這些細節仿佛很不重要,卻可以以小見大。普京訪華只有兩天,行程涉及國家層次的北京會面,也涉及開發中國東北的哈爾濱之行;兩個大型目的,兩天完成,當中的規劃一定很不簡單。而這次行程無論日期及具體活動內容,由汪文斌的回答反映--滴水不漏,也沒有事前吹風,沒有讓外界得到可事前發酵的材料。我的觀察是,普京此行是兩國之間務實地出於自己需要的會面,那怕點名批評美國,也是中俄兩國為主體意願,有這需要;中俄元首碰面,是一次實務的會晤,不需要在國際社會製造氣氛、發酵和吹風宣傳。這觀察反映在16日當天的聯合公佈有過萬字這一點之上。稍後會再談聯合聲明的內容。以下先談第二點觀察。
第二點觀察是,普京訪華的日子排在習近平主席歐洲外訪之後。習近平夫婦於5月10日由匈牙利起程回國。普京訪華是習近平訪歐之後,我的觀察是,習近平在和普京私下會面時,極可能涉及對歐洲最新的看法及訊息。習近平親自去歐洲一趟,他和他的隨行人員一定會收到一些歐洲的一手資料。至於兩位領導人會否談及烏克蘭?會包括的可能性很大,因為聯合聲明也有這部份內容。然而,兩國元首談的,可能不是公開公佈了的那類訊息,很可能涉及一些習主席親自訪歐和隨行人員取得的、涉及底牌的訊息材料。至於在台面上而言,俄烏之戰似乎已不是普京和習近平需要太花心思的一個問題。俄烏之戰勝負已分,現在是台面上的各方力量如何收結而已。俄烏之戰已不再是俄羅斯的危機。最重要是普京已在戰時狀態下順利高票當選。而普京訪華之前,在國內對軍隊、乃至國防部等重要位置的人選都已一一有新安排。我認為中俄需要面對的是經濟發展的機遇和壓力。訪歐後見普京,如果交換涉及歐洲的看法和對策,可能也跟經濟有關,俄烏之戰不是主軸。
資料顯示,2023年,歐盟不斷制裁俄羅斯的那年,原來是俄中經濟合作非常成功的一年,雙邊貿易額達到2400億美元。這是甚麼概念呢?是中俄歷史最高紀錄!不過,就因為歐盟對俄羅斯推出第12輪制裁方案,於是2024年3月份--至今最新的數據顯示,中俄雙邊貿易因此輕微倒退了2%。主要是中國對俄羅斯的出口下降了一點,而俄羅斯對中國的出口則繼續增長。總之,當前歐盟仍然鮮明地反俄;而歐盟對中國,出於他們自身經濟考慮,是暗反中、不是明反中,而且經濟上不反、只在政治上反華。於是習主席訪歐之後見普京,中俄要如何應付歐洲,彼此可以互通聲氣,以便在部署上更有默契。我認為此次習普會面晤時談到的關鍵內容,未必會見於白紙黑字,也無需向外界交代。俄羅斯已沒可能拉攏歐洲,但中國在歐洲明顯對中國有戒心之下、仍得在經濟上拉攏歐洲,讓歐洲在經濟打壓上跟美國不同步。
第三點觀察談過萬字的聯合公佈。兩國元首共同簽署並發表的那份文件,正式全名是《中華人民共和國和俄羅斯聯邦在兩國建交75周年之際關於深化新時代全面戰略協作夥伴關係的聯合聲明》。以下簡稱「聯合聲明」。是16日當天早上雙方會面後召開記者會時公佈的聲明文件。份量如此厚重的一份萬言文件,一定不是當天的會議總結,事前下的功夫一定不少。萬言聯合聲明分十部份,內容相當豐富,以下部份要點。
首先,聯合聲明第一部份談的不是中俄貿易、不是中俄某方面合作伙伴關係之類的內容,是「共同弘揚正確的二戰史觀」!--注意,這表面上是俄羅斯、前蘇聯的事,卻被安排放在聯合聲明的第一點,表示這一點很有份量。我的觀察和解讀是,扭曲蘇聯在二戰上的貢獻,不只是俄羅斯這個國家的事,是話語權爭奪和維護的事;而且不只是為俄羅斯討話語權上的公道,是中俄、乃至南方國家如果要啟動百年大變局,必須取回對歷史的話語權。我早前在「時事觀察集結號」談猶太復國主義,於節目內提出疑問:究竟誰是恐怖份子?如何界定?我認為,是話語權的問題。如果巴勒斯坦是反殖,以色列是殖民者,則反殖的哈馬斯等武裝力量,未必可以被簡單界定為是恐怖份子。而俄烏之戰不但令歐洲國家一起扭曲、竄改二戰史,還在美國和打手澤連斯基的推動下反其道而行,在烏克蘭資助和將新納粹主義武裝力量收編為正規軍。因此,中俄這次在萬言聯合聲明的第一點,提的是「共同弘揚正確的二戰史觀」,意義重大!中俄要維護和建立的是話語權。不只是支持蘇聯,反對歐美扭曲二戰史那麼簡單。而納粹行為,不應當被扶正!
萬言書另一個重點是第三及第四部份。第三和第四部份主要表示,兩國重視中俄之間的務實合作,促進兩國經濟社會發展和共同繁榮。此外,務求保障技術進步和努力發展國家經濟主權,實現國家現代化,增進人民福祉。第三、四部份不是只談理念,是羅列各種具體內容,第三部份有2400多字,第四部份有1400多字,第四部份羅列人文和科技交流的具體內容及項目。第三、四部份加起來接近四千字,是整份聯合聲明的三份一。可想而知這份聯合聲明有多務實。
第六、七部份談國家安全和軍事合作。聯合聲明多處點名批評美國,當中以在第六及七的內容基礎上點名批評美國的份量最多。一份中俄雙方的聯合聲明,卻出現第三方--美國!點名及白紙黑字批評美國用借口,與其盟友開展明顯針對中俄的聯合演習,著手採取行動在亞太地區部署美國陸軍基地和中程導彈防御系統,中俄雙方對此表示嚴重關切。這種中俄擺到台面上去聯手對抗美國的做法,在國家級層次的聯合聲明內並不常見。這一做法的意義已有不少分析也注意到,並予以重點分析,在此就不贅言了。
第八部份是環保問題,第九部份談烏克蘭,篇幅較短,只有190字。中方只是重申之前的立場,其意義在於烏克蘭問題中俄雙方都放入聯合聲明,完全沒有回避。至於第十部份是收結,再次點名批評美國為世界製造軍事上的緊張局勢。
匆匆簡介萬言聲明的要點,主要是點出這份聯合聲明不只是宣示理念,還羅列具體的合作項目。當然,更突出的一點是,在兩個國家的聯合聲明內提及第三國。
節目最後談哈爾濱之行。
剛才提過普京在17日凌晨飛抵哈爾濱,即是在北京深夜上機。凌晨三點前後抵達、休息幾小時後,就在17日早上出席各項活動。首先是在中國國家副主席韓正陪同下,出席第八屆中俄博覽會開幕式。習近平主席沒有同行,他的書面賀詞由韓正代為宣讀。之後,向哈爾濱蘇聯紅軍烈士紀念碑敬獻花,再之後訪問哈爾濱工業大學並與師生交流。就是在哈工大與學生交流時,普京對北京烤鴨讚不絕口,稱自己忍不住連吃了兩塊,因為「太好吃了」。17日晚上,普京結束行程坐專機返回俄羅斯。
普京訪華的兩天行程,當然以16日在北京跟習近平主席會晤並發表聯合聲明為重中之重。17日赴哈爾濱出席活動,中俄合力發展中國東北的意思十分明顯。以下是對普京在哈爾濱發言內容的一些觀察。
普京在哈爾濱見記者時提到:美元是美國強盛的基礎。美元作為世界儲備貨幣的地位,為美國經濟和金融體系帶來可謂是「天降橫財」般的巨大利益。而美國卻將美元作為外交政策鬥爭的工具,這是美國政治領導層最嚴重的戰略性失誤之一。而眾所周知,美國將俄羅斯剔出環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(SWIFT)支付系統。不過,在中俄合作下,俄羅斯安然無恙。用事實向世界說明,沒有美元、只要有中國這個夥伴也可以。普京還表示(大意):我們(俄中)有廣闊的共同邊界,沒有人會干涉這裏:既不會制裁油輪船隊,也不會制裁金融機構。我們將以本國貨幣買賣一切商品。
事實上俄羅斯不只去美元化,由2022年首季開始,歐元乃至對歐洲貿易,已分別降至只佔俄羅斯十多和廿多個百份比。
同一日,俄總統助理烏沙科夫曾透露,目前俄羅斯與中國之間90%的貿易均實現盧布和人民幣結算,這一個數據還在持續增長。而對俄羅斯而言,除了俄中貿易,「歐亞經濟聯盟」之間超過90%的相互結算也都採用本國貨幣進行。該聯盟成員國為俄羅斯、白俄羅斯、哈薩克、吉爾吉斯斯坦和亞美尼亞。十年間,相互貿易額增長近一倍,從450億美元增至890億美元。
上面是經貿方面,因為中俄合作,令俄羅斯可以在國內經濟活力不受打撃之下去美元化。而這,就是中俄雙方在萬言聯合聲明內共同點名批評美國的底氣。軍事和美元是美國強大的左右手。軍事上沒有國家可以單獨跟美國較勁,但貨幣上可以。這就是普京說的,美國在鋸自己騎在上面的樹枝。
節目結束前做總結:在中國,普京在哈爾濱工業大學交流時提到吃了兩片烤鴨,這問答引來全場一片笑聲。另外還有幾條提問問的輕鬆,回答的普京也答得輕鬆自在。這種輕鬆,反映普京在中國如魚得水的狀態。16日普京跟習近平主席一同出席「中俄文化年」開幕式暨慶祝中俄建交75周年專場音樂會時,有一個很重要的花邊細節。當晚普京致辭,說著說著,普京發覺自己忘記留時間給翻譯,於是他說:「非常抱歉,我剛才講了很長時間,沒有給翻譯留出足夠的時間,我只是感到非常自在,就像在自己家一樣,還以為大家都聽得懂俄語。(意思是他忘記自己是身在中國說俄語)」普京這番話獲得現場觀眾雷鳴般的掌聲。普京不時也有這種個性化的即興表現,令他散發個人魅力。
普京訪華我們不斷提普京,事實上隨普京訪華的代表團還包括俄羅斯最高管理層。此次,有5名副總理隨團,5位副總理分別主管交通、社會、能源、遠東、通訊和體育事務。此外,外交部長拉夫羅夫、國防部長別洛烏索夫,以及調遷去聯邦安全會議任秘書的紹伊古等也是隨團成員。
總之,普京訪華只有兩天,但內容充實,代表團成員陣勢相當有份量。中俄雙方都需要在複雜多變的當下互相打氣和加持。之後,再面對各自的困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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